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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蕾,朕收你为义女,将你封为公主。」皇上握紧了拳,蓦然又松开,「外人只觉是因你父亲的情谊,但实则,是朕对不住你们一家。」
辛蕾手里端茶的动作倏地凝固,她不解地望向皇上。
只见皇上缓缓咳了几下:「大盛行事鲁莽残忍。朕当年早在几月前便知晓,大盛必定会对长平王府出手。朕与你父亲商讨此事,打算要静观其变,待大盛出手时再一举拿下。」
「只是,」皇上眼眸转为深邃,「变化总比预期来的快。」
「大盛比预期时间,要更早动了手。待朕得知长平王府灭门时,全部都已为时已晚。」
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已多年未再想起此事。
他至今仍历历在目,长平王府内破败不堪,屏风与木门皆是焚烧後的痕迹,纵然已第一时间灭火,但火势过大,贪婪的火舌无情地吞噬着王府内的生机。
一夜之间,长平王府便不复存在。
清算人数时,皇上甚至不敢去瞧那盖着白布的躯体,身为一国之帝的他,第一次感到喘不过气,薄薄的一阶木槛,他始终踏不过去。
隔着府门,主殿内是结拜兄弟的遗体,明明只要再早一步......
当宫中嬷嬷牵着年幼辛蕾过来时,皇上难以形容心底的感受,那张稚嫩的脸上,充满着懵懂与对这世界的未知。
皇上瞧着面前乾净的小女孩,竟有一瞬间不敢直视她的眼眸。
那双清澈无波,平静观察周遭的杏眸。皇上的自责感如潮水般扑来,始他感到无地自容。
带回宫後,皇上尽力地将一切美好献给辛蕾,甚至将在京城内新建的宅邸,取名为公主府,赏赐给她。
无法否认,皇上心底是想要补偿,补偿他当年判断的失误。
此事如同一道伤疤般,多年来形影不离地伴着皇上。世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罪孽疼痛,但随着时间推移,皇上只觉得伤疤越发难以忽视,深夜梦回时,总感到心口隐隐作痛。
再次抬眸,辛蕾已收好了情绪,面上重归平静。对上皇上的目光,辛蕾毫不避讳,她静静地与皇上对视。
没过多久,先是皇上败下阵来:「你的神情,当真愈来愈像你父亲了...」
「辛蕾,」皇上的嗓音微微嘶哑,他一字一顿道,「是朕对不住你们一家。」
辛蕾瞧着面前年迈的男人,向来严肃的皇帝低垂着眸,单薄的身子因内疚而微微内弓,脆弱地仿若一阵风便能吹垮。
良久,辛蕾平静开口:「皇帝伯伯......过去的,便就放下吧。」
皇上身子一颤,许是见惯了辛蕾的循规蹈矩,一声「皇帝伯伯」竟使得他稍稍失了神,那是辛蕾还是郡主时,陪同父亲来宫里,才会喊的称呼。
「父亲如若还在,也定不会希望皇上如此自责。」辛蕾收了东西,站起躬身行了一礼,「辛蕾先行告退,皇上还请保重身子。」
炎炎夏日里,辛蕾提着竹编篮子,得了皇上允许後,一步步朝宫门口去。
在踏出门的前一刹那,辛蕾听到了背後遥遥传来的吟诗,声音沧桑孤寂,诗词间难掩落寞:
「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作者有话说:
最後一段的吟诗词,来自宋代刘过的《唐多令?芦叶满汀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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