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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物志》里说它本身无毒,可胆汁与蛇涎却是不可多得的解毒剂,索性就养了它大半年。原本取了胆汁是要放归的,谁知它黏人不肯走,就由着它留下了。
配药吗……洛予念环顾四周,这屋子半圈书架,半圈药柜,柜子足足几十个小抽匣,每个抽匣都标注了一味药材名,又或是香料名。难怪要建一座离地这样高的屋舍,这些东西最忌潮湿。
屋当中的桌案镇着纸挂着笔,案角放了一摞书,最上头是一册摊开的《本草拾遗》,半边盖了页宣纸,写满密匝匝的批注:“所以,你平日里在行医?”
春昙想了想,一手支住下巴,一手轻轻在他掌心划拉——不算。但香和药本就不分家,若不通药理,滥用会伤身的。且附近偏僻,住户又少,最近的医馆也要翻山越岭走上半日,平日里大家有个小伤小痛的,偶尔叫我去送一副药更方便。
说话间,他的眼皮越眨越慢,字也越写越轻,洛予念掌心一阵痒,满手臂的汗毛都竖起来。“困了就睡一会儿。”洛予念抽回手,整了整衣摆站起身。
春昙却忽而牵住他,仰起头——要走了?
四目相觑,那双眼因缺眠而血丝遍布,红的像兔子,湿淋淋的眼神粘着他,叫他徒生出一种错觉——舍不得他离开的错觉。
“嗯,昨夜太黑,说不准有遗漏的线索,我得再去赤沼看一看。”
春昙倒也不做挽留,跟着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那片执明境,要物归原主。
洛予念想了想,原路将那双手推回去:“这个你先带着。附近不太平,近日你先不要多走动,尤其是夜里,待我查明原因再去采药不迟。”
春昙略一迟疑,低头将护心镜又带回胸前,塞到衣裳的最里层,而后转身绕去角落的竹屏风后头。
人影晃动片刻,他出来时手里多了顶青箬笠,底下垂一圈轻纱变成幂篱。
他微微垫起脚,替洛予念将箬笠固定在头顶,洁白的纱幔刚好垂到胸前,屏蔽面颈。
那人隔纱凑近,对他轻声道了一句:“小心。”
面纱被气息吹动,飘起淡淡的药草味,他点点头:“那,我晚些回来还给你。”
没有三清丹,洛予念不敢盲目下沼,只在附近搜索。
呼吸间终萦绕一股冰凉,抵挡着刺鼻瘴气不说,面纱还隔绝了白日里蚊虫叮咬的困扰。
他御剑在昨夜打斗处的高空徘徊了许久,好容易找到沈佑那一记九霄神雷的落点,不在沼内,却是在有段距离的悬崖边。
那处山岩尽碎,两丈见方的土地被劈成一片焦土,被殃及的树木已分辨不出本来面貌,只剩半截碳化的粗木杵在那里,彷佛一碰就会化为灰烬。
此般威力,除了能飞天遁地的大能,谁人能全身而退?倘若真有那样的本事,又何必要逃,就地将他与沈佑双双除去岂不是一劳永逸?
洛予念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屏息落下,拔出袖剑在附近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目光所及尽是焦黑,半晌一无所获。
毒瘴威力不容小觑,不多时眼眶又开始隐隐作痛,正当他决定离去之时,脚下蓦地踩到什么硬物。
他弯腰拿袖剑一挑,从土中挑出一只乌黑圆环,滑动时竟与剑鞘摩擦出金属的音色。他掏出帕子擦拭,并无变化,遂拔出袖剑,试着刮掉表面的乌黑。
果不其然,雪亮的本色立刻现出,原来是一只份量十足的银镯。
好比中原人爱金爱玉,他听闻南夷人钟爱银器,不论男女老幼,皆出生起便开始佩戴银饰,直至下葬都要口含白银……所以,近日的骚乱无疑是南夷人手笔了。
他默默眺望一眼大雾弥漫的池沼对岸,又低头注视着面目全非的银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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