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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给您特别批下来的慰问品。两罐牛肉罐头、两罐豌豆罐头、两罐蔬菜罐头。还有白糖,就在这个纸包里。很抱歉……时局紧张,也就只有这些了。
嗯。
等恢复得差不多之后,您就可以回家去了。到时候还会给您批一些抚恤金下来的。您带回去,和家里人好好生活吧。
嗯。
那……我先告辞了。您早些休息吧。对了……您的旧衣还没有找到。我们正在努力了。
我没有再回答。
今天依旧是个晴天。为我单独安排的病房里有一扇很大、很大的窗。这个窗上镶着一面老式厚玻璃,上面有着很薄的一层褐色的水渍。它的外面有着一个庭院,边上种着一些花草,但正是寒冬,又很久都无人打理,枯枝已经快要拖到路中间去了,幸好那里不常走人。主路上不断有军区的卡车进进出出,每次抬下来的都是些血肉模糊的人,更多的是白布盖着的尸体,一个一个运下来,在路边排开;会有人在他们之间穿行,掀开白布,找到他们的名牌、记录、再盖回去。之后,这批尸体就会被送去焚烧,装在骨灰盒里,由同一个部队的战友送回家去。但其实这只是牺牲者中的很少一部分。他们是幸运的,至少还能有一个完整的身体,或者说,至少还能被找回身体。有很多人在战场上只剩下了一截手臂,还有一些只剩下了一些碎肉。那些人便只能永远留在自己死去的地方,而在名单上被红色的字标注失踪——就好像两年确认死亡期内他们都一直是活着的,到两年零一天的第一秒他们就要死了。
我一直觉得,这对他们的家人来说,是一件太残忍的事。
尽管如此,从第一次醒来之后,我就总喜欢靠在那窗边向外看。本来我的床离那窗有好一段距离的,甚至连方向都不对,但我还是央求护士将我的床推到了窗边上,使我一睁眼、一抬头便能看见那片天空。有时我会想要自己找来一块布擦去那灰尘,可是每当我试着从床上挪到轮椅去,就总适时地有人推门进来,惊慌地扶着我躺下,又去仔细地检查我空档的左袖管里是否有血渗出。他们总是不停地说着我现在的情况绝不适合大幅活动,然后马上觉得自己戳了痛处,又全都噤了声。很久没像这样被当作人看待,我却没什么感觉,只是开口问问他们可有找到我所说的那件旧衣,他们无法回答,便继续保持沉默。我不想再看到那些陌生的脸上出现这样小心翼翼的神情,只好叹口气,依他们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待在病床上。我安慰自己:灰尘总比灰墙好。
——五年了,伊尔克终于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虽然战争仍未结束,但目前看来似乎已经与我无关了。我失去了左臂,双腿骨折,胸部中弹,无论怎样看,都正如那人所说,已足够拿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回到家乡,重新过回以前那样麻木又平静的生活。可事实上,我从未找到过这样做的底气和理由。从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被换成了干净的病号服之后,我便无时无刻都被一把火烧着。我记得我当时吓坏了很多人——醒来的一瞬间,我便奋力挣扎着去摸胸前的位置,那里有着我用钉子钉在夹层里的一卷破纱布。但是很快我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左臂,于是又完全忽视那戳破了血管的针,开始用右手去摸索着触摸;最终当我发现胸前那布料平整如新时,我崩溃地嘶吼出声。伤口撕裂出血,我好像是在紧拽着谁的衣角嘶喊着询问我的衣服呢,那卷纱布呢,但是没有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在尝试强行按住我无果之后,他们给了我一针镇定剂。我又倒下了。
这件事似乎传开了,大概他们也没有见过哪一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会对自己的囚服有如此执着的念头。后来森指挥官来看望过我一次,我试图对他解释清楚那封家书的意义,我讲太宰治的眼睛,讲纱布,讲坂口安吾,最后想要讲钉子的时候绝望地发现我已经没有可以证明这一切的手了。而他制止我继续说下去,抬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有些艰涩地告诉我,他当时其实看见了那条千疮百孔的手臂。我愣愣地坐着。我知道他其实是很明白的,可为什么到最后也仅仅只是对我说了一句抱歉呢?临走的时候,他交给我两张照片——那是当时我们出发之前照下的七人合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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