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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起来。然后慢慢地走向前,走到了我的对面去。现在我们也离了很远很远了。
保重,我说。
保重,他说。
我转身,没有再打扰凑在一起看信的他们,独自拄着拐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风依旧是轻轻的。
第十章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几乎不知道还能去哪。
背包里轻了很多。少了五斤重的骨灰,少了千斤重的家书,少了一个人一生的重量。但我的步子依然没能轻快起来,我依然没能获得解脱。谱子还在我背包的最底下,它是我最后无法放下的东西。我沿着小溪走了回去,耳边似乎传来一些孩童的欢笑声,可转回头去,它却也只是静静流淌着,在石头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在微风下荡起不成型的波纹。它们都很快地被流水带走了,没有留下声息。
我又一次经过了那个神社。不知为何,我突然也很想去求一张平安符,尽管我还没能想好该为谁去求。我转过身,拄着拐杖,慢慢攀上了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漫长阶梯。
神社里与外面的世界同样安静,沉默的始终沉默着,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泛起涟漪。春天尚未降临,里面那棵参天的古树还没来得及长出新芽,因此树枝上只能看见密密系着的红布条和很多很多平安符,也有的挂的是木牌,它们彼此轻轻碰撞着,发出轻而沉的声音。我走到净手池边上,轻轻敲开上面结着的薄冰,舀起一勺清水,倾斜地放在边上,好让里面的水能流出来,得以让我洗净我的右手。我又用那水擦了擦脸,然后将杓子放好,接着慢慢地沿着参道走了进去。参道两旁种着一些我认不出来是什么的花,但现在还没到开放的季节,甚至连叶子也几乎都没有长出来。我并不感到遗憾,大约到了夏天再来的时候,就能嗅到很淡的香气了。
即便已经黄昏,神社里也依旧能零星地见到几个同我一样孤身的人。他们有很多一直在蒲团上跪着,举着用于祈福的铃铛抵在额前,低声地念着些我不曾听过的祷文;声音很缓和、很安宁,让我得以平静下来,暂时地不去思考太多东西。因此尽管那些声音微弱得有些断续,我也还是走到他们边上,和着风声,一句一段地听了下来。
其实我并非真的在信仰什么,因为以前忙着为生活奔走,后来忙着在战场上奔走;真正开始接触基督,也还是因为那次在被逼到绝境下,举枪杀了十几个马上就要冲破防线的敌军。战后清点完,我当时就病倒了,发着高烧,止不住地痉挛;一个年纪稍大的基督徒战友说我只不过是没有求得主的宽恕,因而自告奋勇,坐在我的床边念了一晚上的《圣经》。奇怪地是,听完之后我竟然真的感觉好些了——或许更该感谢药物。后来他死了,我便继承了那本厚厚的黑皮书。偶尔翻一翻,也会学着他所做的,去给痛得彻夜难眠的伤员念几句“愿主宽恕你”。现在想来,我竟也有些怀念起那无数个昏黄火光下的、自欺欺人的夜晚。我想起后来曾有一个老兵同我谈过几句,他说曾经他以为信仰是绝不能混为一谈的,信佛、信真主、信上帝,它们连教义都完全不同,甚至连死后要去的地方也完全不在一起,又怎能坐在一起和谐地谈起这些东西。但当他见过很多很多朝着不同方向的祈祷、听过很多连语言都不同的祷文之后,他便突然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一堵薄薄的纸墙,看着苍白冷漠,其实只需要一把大火便能将它们烧个干净。没有任何一个生命的绽放和枯萎能被这样轻易地下定义,他告诉我。我们相信的其实一直是相同的东西,只是呈现出来的面貌不尽相同,仅此而已。
因此即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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