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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在什么时候呢——两人困在同一间牢房,日复一日被拖出去又拖回来。中也问他:外面还在下雪吗?太宰回答:太阳出来了,中也。
后来是在什么时候——中也听着雪融化后滴落的声音计时,三千又三千,直到太阳失去双眼,雀鸟看见高墙后没有繁荣的春天。
雪又变得博大。至此它拥有了辽阔的象征意义。什么样的人会把希望浓缩成一句“外面还在下雪吗”?是没有希望的人。因为人力已经不足以摧毁这束缚生命的藩篱,再多痴心妄想都是无用,结局已经能一眼望到头;所以不会渴求虚无缥缈的援助和治疗。在这寂寞而冷漠的新世界里,只有两个风雪里的旅人抱着玻璃的火种取暖。自我欺骗没有意义,绝望麻木无法取胜,最后一点点燃蜡烛的火就是大自然的抉择:雪停了吗?
此时雪究竟是否停驻、已经没有意义了。直到一个人失去眼睛,那雪水依旧不间断地落下,都快要落进中也的眼睛里了——太阳的力量不足以融化世上所有冰冷彻骨的白雪,一滴大约走过去五秒,就这样融化了多少个日夜都没有等到尽头;他们应该等不到了。
【主,你在世时,曾嘱咐跟随你的人要彼此相爱。】
中也选择以计数消磨时光。他倾听的与其说是雪融化坠地的声音,不如说是自己灵魂的脉搏;每五秒,他跳出囚笼一次,拥抱辽阔无涯、白雪皑皑的新世界,那里没有屠杀,没有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的孩子、四分五裂的老人和战士。他凭借这种麻木的重复获取安定感,掌控着自我的安全感:一个人只要还能掌控时间,还能知晓时日在流逝,就不算被这个时代抛之脑后。
太阳会出来吗?苦难会结束吗?战争会结束吗?世上的人会获得幸福吗?我们此刻所做的一切对得起一个太阳吗?
然而一切都在墙后。
此后坂口安吾与他们告别,古老的月亮复活了,雪做的山坡卷土重来了,此行千万种欢乐、千万架钢琴、无数个日夜流淌的音符从太宰治的喉咙里爬回来,上帝牵着中也的手敲击空气里的琴键,雪盖住血与泪汇聚的湖泊,灾域重获自由。
此后刑场是纯白的,鸟的眼睛是琥珀色,两个遍体鳞伤的人折断翅膀、失去眼球,逃出巨大的草笼。雾气在雪地里晕染后蒸腾,像云朵融入天鹅绒。太宰治死在雪里,他的血流成一条广阔的、奔流的河,雪地上升起灿烂而冷酷的朝日,顷刻就晒化脆弱如雪的人类,露出黝黑的焦土和历久弥新的尸体。太宰长进雪层里,雪化时就沁进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当燃烧弹从天而降,犹如银河倾落九天,中也在狂舞肆虐的星火里向太宰的方向匍匐过去;他仍抱着不该有的妄想,好像故事真能像宣传画里的一样线条细腻色彩明丽。
太宰治无法获得这虚无缥缈的幸福结局。
【我指缝里沾着的雪,指甲里嵌进去的雪,爬过去时溅在口中的雪,顷刻间,全部消融。】
消融的是所有刺激感官、维持清醒的雪;消融的是最后的希望。这是一处我非常喜欢的描写。比起置身雪层的无尽寒冷与恐惧,这寥寥一句的消融要动人得多。这是一种无望而残忍的美丽,好像造物剥夺了他深爱着的一个世界。所有努力都没有用了,所有祈祷都没有用了,所有哀悼都成真了——此前慷慨赴死的勇敢被磨灭了,因为他们没有并肩奔赴传说中的终局,中原中也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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