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显赫（2 / 2）

司马相如眼睛快翻到天上去，来个屁啊！

这是什麽地方，未央宫宣室殿，这是什麽场合，南征北战廷议，但凡写一个字，都是泄密，死无葬身之地那种。

老小子想害我？没门！

司马谈略感遗憾和失望，如此盛景，留于史笔，也不过寥寥数字，「元狩二年，孟春之月，宣室廷议，上君与中丶外之众，定南北大计」，文笔再好，也有不足的地方。

以司马相如的文采，肯定能纪实所书，笔落之处，能让无数后人神魂颠倒，但这老小子为了自己个儿的老命不敢起笔，自私自利，哪有史家据事直书，何惜付出性命的气概。

唉，被骂小说家的仇，不知何时才能报。

史笔再落，「助军校尉司马相如观之而不意之，实为文人之耻也。」

金鸡报晓，诸事渐歇。

公卿丶将校这才有了倦意，纷纷告退，不是去睡觉，而是去做该做的事。

作为大将军的卫青，很是微妙的一点事都没有，被刘据留了下来，一块用早膳。

在鹿肉丶绿葵丶藿菜丶鲜韭丶野菜之外，还多了碗「乳脂方酥」，即豆腐。

淮南王刘安虽死，《淮南子》一书和其在八公山上烧药炼丹时，偶然用石膏点豆汁所制的豆腐却流传了下来。

而将大豆烘乾后磨粉制成的饼饵「豆脯」，甚至成了朝廷丶县乡祭祀之物。

清晨之饮，自然是豆浆，食官加入了蜜丶醋，酸酸甜甜的，是时人最为喜爱的味道。

「舅舅，可有怪罪我偏心？」刘据望着卫青问道。

在夺得长安城后，霍去病的权力丶地位一升再升，卫青的地位无可撼动，权力却在一降再降，这还是刘据没有公开让将校站队，不然卫青的境遇可能会前所未有的难过。

「没有。」

卫青毫不犹豫摇了摇头，望着刘据的眼神中，清澈坦然，「恰恰相反，我很享受现在。」

和大红大紫时的炙手可热丶鲜花着锦丶烈火烹油相比，不被注意丶受到冷落时，他内心的恐惧反而小了。

刘据不明白，问过霍去病也不明白，过去那段骑奴经历到底给这位舅舅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创伤，贵为当朝大司马，卫青在除战场以外的所有地方，总是给人非常大的自卑感。

可能真应了那句话，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却要一生来治愈。

「舅舅，你似乎在害怕什麽？」刘据想知道卫青到底在怕什麽。

卫青默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大汉显赫的外戚，在吕氏之外，有薄氏丶窦氏丶王氏，以及我卫氏。

薄氏始终，仅一人封侯，窦氏始终，有三人封侯，王氏始终，也有三人封侯，而我卫氏，今日就有五人为侯，以后，或许会更多……」

卫青在元朔二年，就以收复河套之功，进封长平侯，在元朔五年的高阙奇袭战中，又以功荫三子，长子卫伉为宜春侯丶次子卫不疑为阴安侯丶幼子卫登为发乾侯。

霍去病也在元朔六年的漠南之战中，两度功冠全军获封冠军侯，整个元朔年间，卫氏多出五位列侯，成功超越了大汉过往所有外戚的显赫。

「薄氏丶窦氏丶王氏，无不显赫一时，但下场，也是一个比一个凄惨，据儿，你会是个明君，也重情义，我不担心你会为了清除卫氏外戚势力大开杀戒，但我担心，卫氏的人，就如我的三个儿子，会像死去的公孙贺丶公孙敬声一样，被人利用主动去找死。」

卫青努力以平静地语气述说着，但那微颤的语调却证明着恐惧的程度，「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据儿，你愿意放过卫氏的人吗？」

(本章完)